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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家腾讯

11月26日,中国互联网反垄断峰回路转。
360诉腾讯垄断一案的二审在最高法院进行庭审,最为罕见的是,这次庭审在央视和湖南卫视进行直播。当然,这一次直播的重要意义,不仅是在十八大会议之后体现审判过程的公正、公开、透明。更为深远的意义在于,中国的《反垄断法》实施五年以来,这是一个互联网领域最具典型意义的案件。这一案件的判决结果,或将成为未来中国互联网领域反垄断案的最佳判例。
2010年11月3Q大战爆发之后,工业和信息化部发布《关于批评北京奇虎科技有限公司和深圳市腾讯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的通报》,对奇虎和腾讯两公司提出严厉批评,责令两公司停止互相攻击,确保相关软件兼容和正常使用。随后,两公司均按照工信部的要求执行,停止互相攻击,两家软件可以兼容并正常使用。但双方的角力并没有结束:腾讯公司未按照工信部的要求平息争议,率先对360扣扣保镖产品发起诉讼。为了获得公平的竞争环境,半年后360对腾讯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提起反垄断诉讼。在一审中,广东高院驳回360诉讼请求。360认为一审判决不公,就有了今天的3Q大战第二季。
2008年中国开始实施《反垄断法》以来,互联网领域的案件有数起,但互联网反垄断第一刀始终未能落下。作为新经济,中国互联网产业的发展一直快于法律、法规的建设,特别是垄断的界定。
这一次的庭审直播,是否意味着互联网垄断第一刀将会落下?结果依然难料。但3Q大战第二季,再一次引爆“互联网垄断”这一热点讨论。很多创业企业都在指责腾讯垄断,破坏创业环境,那么真实的腾讯帝国是个什么样子?三年前,到底为什么很多互联网企业将腾讯视为“全民公敌”?2010以来腾讯发生了哪些变化,三年之后的腾讯是否还有垄断之嫌?
只有声讨无法定罪
早些年的时候,马化腾原本是周鸿祎最为尊敬的互联网界大佬,在周的眼里,马化腾懂产品、懂用户,还很会带团队,QQ也是在中国最受用户喜欢的IM产品。
后来360公司进入免费安全领域之后,一举颠覆所有传统杀毒软件,成为中国用户量最大的免费安全软件。看上去井水不犯河水,腾讯的QQ是IM软件,360做的是安全软件。但这两个产品却有一个同共的定位:客户端软件。360因为模式的创新,崛起速度之快超出所有人的意料,腾讯也没有想到,短短的两三年时间,360安全卫士成为仅次于腾讯QQ排名第二的客户端软件。
互联网市场最为关键的战略高点就是“入口”,所以这些年以来在围绕搜索、浏览器、社交等等的战争,都是为了争夺入口。客户端则被认为是PC上最为重要的入口,虽然360与腾讯的体量相差甚远,但360在客户端的占有率引起腾讯的警惕。于是腾讯决定自己做安全软件。
腾讯做安全原本是很正常的事情,有市场机会,腾讯又有研发能力,为什么不可以做呢?但在360看来,腾讯做的安全软件与自己的360安全卫士看上去太像了,用户很容易被误导。腾讯借助QQ渠道优势,一个看上去很像360安全卫士的软件----QQ医生(后改名为“QQ电脑管家”)在2010年的春节被悄然安装到很多用户的电脑上。360认为腾讯这是可耻的抄袭行为,但却没有办法阻止其抄袭。无奈之下,360开发了一款“扣扣保镖”产品,拦截QQ的弹窗广告。在360看来,这个产品的开发有两大功能:一是改善用户的体验,因为用户虽然喜欢用QQ,但并不喜欢QQ没完没了的弹窗广告;二是这个产品腾讯无法再抄袭了,抄袭了就是断了自己的财路。360与腾讯的安全软件有了本质区别。
毫无疑问,扣扣保镖颠覆了腾讯的商业模式,惹怒了马化腾。虽然腾讯凶猛,不过马化腾为人一向比较温和,几乎不会与人正面冲突,与周鸿祎行事风格迥然。但扣扣保镖触动到马化腾的“逆鳞”,所以有了众人皆知的“一个艰难的决定”,以及后来双方互诉的官司。
在360与腾讯你来我往的过招当中,业内对腾讯抄袭、破坏创新的讨伐声音越来越大。在2010年7月,《计算机世界》刊发了封面文章----《狗日的腾讯》,将腾讯定义为互联网“全民公敌”,是“抄袭且贪得无厌的企鹅仔”。后来在腾讯强烈的抗议下,《计算机世界》对文章的标题表示致歉,但文章内容没有任何错误。
曾有开发者表示:“我们最恐惧腾讯‘钓鱼’,就是他们提供平台让我们来做产品,但是当产品有了市场后,他们自己就拿去做,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IMO、联众、开心偷菜、人人网、互动百科等一大批曾经在创业初期非常成功的企业,在腾讯“紧跟其后”的情况下成为市场的失败者。当然,这也不能完全将责任推给腾讯,比如360、新浪微博等,虽然也遇到腾讯的“追击”,但由于自身创新能力强大,依然是市场的领导者。
对于腾讯的很多做法,很难有法律的界定,多数企业也只有“逆来顺受”。在2011年9月15日,蓝港在线CEO王峰在新浪微博中公开指责腾讯:蓝港在线营销中心同事今天接到腾讯电话,称按照腾讯互动娱乐业务部门的要求,蓝港旗下3D游戏《佣兵天下》不能继续在腾讯平台投放富媒体(All in One)广告,要求取消。王峰表示,蓝港在线员工再三相求,均被礼貌拒绝,理由是“不能因小失大”。 王峰有些愤怒:“为什么在《佣兵天下》发布会刚结束,产品进入公测的第一天,就收到这个封杀?”腾讯对此次事件的解释是“广告位紧张”。蓝港在线的愤怒无处讨得公平,最后此事也不了了之。
在2011年11月,3Q大战一周年之际,UC优视CEO俞永福召开媒体会宣布将对腾讯发起不正当竞争诉讼。当天他向记者展示了一份证据,即在腾讯与其合作伙伴的合同里面写道:乙方需声明在推广腾讯产品时不推广其竞争对手产品,对应关系如下:QQ浏览器—UC浏览器,QQ安全助手—360安全助手,腾讯微博—新浪微博。当时,UC作为手机浏览器,长期稳居市场第一。腾讯已经看到移动互联网爆发的机会,开始全力推广自己的手机浏览器,所以才会向渠道施压。从这份被曝光的合同来看,当时腾讯将UC浏览器、360安全助手、新浪微博视为最大的竞争对手,因而向渠道施压封杀。
其实在此之前,新浪网总编辑、副总裁陈彤通过短信发了一条微博“某网站贪得无厌,没有它不染指的领域,没有它不想做的产品,这样下去物极必反,与全网为敌,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虽然没有指明是腾讯,但是大家都知道某网站指的是谁。
垄断,抄袭,全民公敌,破坏创新,一堆的贬义词被安在了腾讯的头上。但只有声讨,没人定罪,大企业与小企业还是在竞争中,自生自灭。
微信制造新的恐慌
计算机世界文章《狗日的腾讯》并没有触动到腾讯,因为声讨并不会影响到腾讯的生意。但3Q大战却实实在在地成为了中国互联网的分水岭。
马化腾在平息 “3Q事件”和垄断质疑时如此说道,“过去是用户有需求,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提供给他。但这个事情发生之后我们要考虑更多的问题,很多事情是不是都要完全自己做,产业链怎么培养得更加丰满,如何和周边的同行相处得更好,甚至是说在竞争同时还有合作,未来腾讯应该更多思考这些”。
360的拼死反击对于中国互联网的开放起到积极作用。腾讯召开了连续十场”诊断腾讯”的活动,并制定了腾讯的开放政策,明确提出了关于开放的“马八条”。不仅腾讯,百度和阿里巴巴也开始更加关注开放。虽然3Q大战的二审还没有从法律上做一个最终审判,但在市场上却已经有了本质的改变。随着互联网从PC端向移动端迁移,腾讯又在制造一场新的“恐慌”,就如同QQ在PC上一样,微信正在手机端走着同样的路径。
至今为止,微信无疑是手机上安装量大的APP。今年以来,腾讯加紧围绕微信进行移动端布局的速度,一个“微信APP集团“正在手机上慢慢形成。
今年8月份,微信5.0在充分预热之后粉墨登场。“新版微信发布,动了谁的奶酪?”这个话题随着微信5.0上线开始在互联网上引发关注,并逐步升温。业界担忧“微信独大”一旦成为现实,可能会“扼杀创新”。同时,伴着微信5.0上线,一篇以“微信让整个互联网圈都慌了”为基调的文章现身网络,代表着业界对微信独大趋势的某种担忧。文章指出,微信5.0至少让九个领域、数十款相关软件和互联网企业“前景堪忧”。
比如新版扫一扫不仅可以扫二维码,还可以扫条码、图书和CD封面、街景,甚至翻译英文单词。对于条码不用切换,直接默认二维码选项下即可识别。这对于快拍二维码之类的二维码、条形码扫描工具软件压力不小。同时,这一功能也将控制未来电商导流通道,这势必会引起电商企业的警惕。再比如,微信还新添加英文实时扫描翻译功能,是真奔着搜索引擎去的,以后遇见生单词不再是“百度一下”,而是“微信一扫”。金山词霸、有道翻译等APP将失去竞争力。同时,百度在移动端搜索也受到威胁。
业内的质疑声接踵而来,腾讯你到底是做平台还是做应用?在业内,大家一向遵循一个基本规则:做平台企业自己不做应用,而是开放给独立的开发者。但在微信5.0当中,新增功能几乎都是腾讯自己开始开发。微信做大的同时,无意中对周围市场进行了大面积“扫射”面积非常大,一批独立APP陷入进退两难中。不仅如此,微信造成的恐慌从小的创业企业向互联网巨头蔓延,阿里巴巴深刻感受到来自微信的威胁。微信里增加了支付功能,直接绑定银行卡,通过APP实现一键支付,跳过支付宝第三方平台,自己形成闭环。在腾讯的WE大会上,马化腾曾说,微信是一个连接人与服务的平台。对微信的未来发展方向定了性:微信要把线下的一切连接到网上,从以前的单纯社交的工具变成公众开放的社交服务类平台。这样的定位显然与阿里巴巴在移动端的定位越来越重合。
如果只是单纯的定位相同,腾讯、阿里靠拼产品去赢得客户就好了。但在2013年11月1日,在微信朋友圈中打开下载“来往”的分享链接时,腾讯提示“该网页可能包含恶意欺诈内容!现已终止访问该网页”。阿里将此举视为微信对来往的封杀,自此马云亲自挂帅,领导一场来往与微信之间的巅峰之战。
从目前的迹象来看,微信正在重复当初在QQ在PC上的成功路径:复制抄袭其它成功的应用,据为己有;又做平台又做应用,不给独立APP留下生存空间;利用微信优势地位封杀竞争对手,做成一家独大的平台。
在两年前,UC起诉腾讯的时候,俞永福形象地将腾讯比作一棵桉树:“国内的互联网行业正在遭受着腾讯的‘桉树效应’,也就是桉树之下,寸草不生。”正如俞永福所说,中国互联网在形成几大巨头之后,创新环境反而下降,逐渐形成荒漠状态。相反,美国因为反垄断法律成熟,微软、谷歌的市场行为受到严格限制,保护了互联网行业的公平竞争环境,所以每隔一两年都会有非常成功的新型互联网企业诞生。
庄家心态
垄断不是万恶之源,对垄断的爱才是万恶之源。明白这句话,或许能明白腾讯的某种心态。
折射到操盘层面,从PC上的QQ帝国,到手机上微信的最新布局,腾讯的野心丝毫不加掩饰:染指一切,操控一切,是一种典型的“庄家心态”。对比美国,谷歌、FACEBOOK等互联网巨头都会自己清晰的定位,不会轻易开疆扩土。但在中国,互联网巨头业务无边界,什么热做什么,什么赚钱做什么,一样都不会落下。有好事者列举了长串腾讯“拿来主义”的光辉史:自从有了ICQ,腾讯就出QQ;自从有了博客,腾讯就出QQ空间;自从有了校内网,腾讯就出QQ校友;自从有了支付宝,腾讯就出财付通;自从有了CS,腾讯就出CF(穿越火线)……在这长达49项的名单中,很多产品都是目前腾讯最受欢迎的产品。“腾讯帝国”提供的产品几乎可以满足一个中国网民的所有网络使用需求,这个帝国没有疆界。马化腾在内部演讲不断强化腾讯的方向:“就像日常生活中人们对水和电的依赖一样,我们要做成互联网上的水和电。”
盘点一下腾讯从QQ成功以来,凭借强势的社交关系网络,慢慢衍生出一个庞大的腾讯帝国,成为中国互联网企业里产品最多的一家。据不完全统计,腾讯产品和服务多达305款,涵盖从通信、社交、邮箱、游戏、新闻、购物、支付、金融、安全、浏览器、搜索、生活服务等几乎所有领域。以至于在中国互联网创业圈里流行着一句话:“互联网无法回避的三件事情:生、死、腾讯!”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腾讯确实是一家非常成功的公司。在2013年9月16日,香港上市的腾讯收盘价421.2港元/股,成为中国首家市值过千亿美元的互联网公司。一般用户都想像不到,每天陪伴我们的那只小企鹅的市值,相当于一个中国银行、2.4个招商银行、3.9个茅台、5.5个万科!
据腾讯2013年3季度的财报显示,QQ活跃帐户数达8.15亿,微信用户总数已经突破6亿人。如果说由QQ开始慢慢形成了腾讯帝国,那么微信更会将腾讯推向下一个巅峰。
庞大的用户群、复杂的产品线、巨大的市值等一系列数字,足以看到腾讯在每一个中国网民中的影响力。此外,腾讯还有一层更大的影响力在向每一个民众渗透。
腾讯近些年的投资开始向媒体行业渗透,在形成互联网帝国的同时,幕后还悄悄形成一个媒体帝国。
首先腾讯网早已成为四大门户之一,与QQ弹窗微门户、微信公众平台、微信新闻插件、腾讯新闻客户端相互补,来自腾讯的新闻随处可见。此外,腾讯还在全国12个重点省市与当地门户网站合作,控制当地最具影响力的新闻门户。因为投资比例限制,腾讯全部以49%最高限投资,成为重要股东。据不完全统计,到目前为止投资的地方门户有:上海(腾讯大申网)广东(腾讯大粤网)四川(腾讯大成网)重庆(腾讯大渝网)陕西(腾讯大秦网)湖南(腾讯大湘网)湖北(腾讯大楚网)福建(腾讯大闽网)河南(腾讯大豫网)浙江(腾讯大浙网)辽宁(腾讯大辽网)江苏(腾讯大苏网)。同时,腾讯参股或投资了《财新》、《成都商报》、《每日经济新闻》等传统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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